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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竹马 她身边的陌生郎君
宋郡, 三乔镇。
此地依山傍水,四时气温平和,六岁以前, 扶春常爱坐在门前大柳树上, 踩得高高的往外看。
三乔镇来来往往的人,各家各户缓缓升起的炊烟, 尽数映入扶春的眼中, 一派生机勃勃。
母亲未出阁前, 就有一手帕交,后来母亲的这位闺中密友嫁给了崔姓人家。
孟家与崔家在十年前时还是紧紧相邻的邻居,扶春自打会走路开始一直到六岁, 都常在母亲的陪伴下与崔家走动。
崔家夫人生了两个儿子。
大儿子名唤崔临彦,年长扶春三岁, 扶春家中没有兄弟。在外面,崔临彦就是她的兄长, 他会护着她, 会教训那些欺负她的人。
年幼时,扶春真情实感叫他一声声“哥哥”, 这便惹来了另一人的不满——崔家的次子。
好像是叫,崔临……
她现在已经记不得那人的名字,只知道他是崔临彦的弟弟。
这个人,非常讨厌扶春唤他的兄长为“哥哥”, 会在崔临彦看不到的暗处偷偷弄哭她。
扶春也很讨厌他, 所以她经常向崔临彦告他弟弟的状,哪怕有时他弟弟没有欺负她。
就这样打打闹闹。
一转眼来到六岁这年,母亲病故,父亲把何氏带到她面前说, 这是她的新母亲。
扶春当然不会承认,哭闹、绝食、卑微请求,什么方法都用了,何氏还是成为了她的“母亲”。
然后扶春迎来了一段昏暗的、不见天日的时日。
母亲离开的头两年,扶春虽然时常受何氏暗中打压,动辄不给吃饭,但好在邻家兄长总会偷偷踩梯子,翻墻过来,给扶春带些他母亲亲手做的吃食。
崔临彦也曾为了她去求他的父母,他说她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他不能不管她。
可是扶春姓孟,崔临彦的父母尽管也心疼她的遭遇,却无法越过扶春的父亲,以及她如今的母亲,向她施以援手。
扶春八岁。崔临彦十一岁时,崔家人举家搬迁,离开了三乔镇。
自此以后,孟家旁边的那方院落,总是冷冷清清,比沈寂的湖水还要静默,再也不会有动静传来。
崔临彦离开前,来见过她一面。他告诉扶春,他的父母要远行经商,他与弟弟要拜入那里的书院,所以他们一家人不得不离开。
扶春很可怜的问他可不可以不走,崔临彦与她保证说,他很快就会回来。
很快……
很快就是十年之后。
*
十年之后的今天。
扶春其实也没有想明白,她为何能够一眼认出他。
或许是因他长在颧骨处的那颗红痣,和她记忆里的某个人重迭,以至于扶春越看越觉得相似。
隔着窗户与他对望,扶春尚不能确定这个面容熟稔的年轻郎君,是否真的是她的故人。
“女郎识得我?”似是心颤犹疑之后,崔临彦轻声询问。
他承认他姓崔!
扶春眼皮一跳,心里更是紧张起来,她扶着窗牖手紧绷不已。扶春思索再三,慎之又慎轻声问:“郎君可是宋郡三乔镇崔家的崔子詹?”
子詹。
崔临彦的字。
听到扶春准确报出十年以前他家住过的地方,崔临彦现在完全确定面前这位女郎是谁。
“小春妹妹?”虽然语调里沾染些少许的疑惑,但崔临彦已然认出扶春,若有疑惑,也只是在想扶春为何会出现在上京。
意料之外的相认,让扶春从对过去沈郁的情感中,转变为欢悦与欣喜。
“子詹哥哥,是我。”扶春回应道。
崔临彦清俊的眉眼骤然开朗,他意欲与她再度搭话,却忽略自己一直作陪的老者。
', '')('崔临彦回过神后,连忙向那老者说道:“掌柜,要进多少货我们就按先前说好的来,余下的事还请容后再谈。我现在遇到了熟人,得去问候问候。这段日子,我都会住在兴蓬客栈,掌柜也不用担心寻不到我。”
崔临彦与纪宝斋的老掌柜交涉过后,老掌柜很快独自离开。
崔临彦一回头,发现扶春还站在窗边,他笑着问她可否入内一坐,轻轻扬起脸庞,颧骨处的红痣格外明晰。
谢琼往楼下去观赏宝石珊瑚,她的婢女不放心,早跟着去了。
如今他们都已长大,崔临彦虽是外男,但楼上房间到底门户大开,若有人得以窥见,也是窥见他们的清清白白。
入内坐下后,扶春还没想好要对这位久违的故人说什么话时,崔临彦先出声,谈到这么些年,崔家都去了哪里。
听崔临彦所言,扶春也觉其中波折甚多,崔临彦说了好一会儿话,然后他望着她,有些犹豫地问道:“这些年,你在孟家过得可还好?”
扶春知道他是在关心她,所以脸上也浅露了笑容。
“还好。”她说。
还好,其实就是很不好。
崔临彦闻言怔住,他很快低下头,“都是我的错,当初明明已经说好,要很快回去接你,可是后来我却没能做到,一直到如今见你安康,我心里一直压着的石头才算安稳落地。”
崔临彦向她表达了他的愧疚。
扶春没有怪他的意思。
她当然能够从零碎的记忆中,搜刮出他临别前对她的这句承诺,扶春曾经煎熬的日子里,或许也埋怨过他的不守信用。
可是现在她已经长大了,少时的承诺与担保,本就是做不得数的,更何况她是孟家女儿,他是崔姓郎君,他哪能真有什么法子将她带出泥潭?
扶春不会怪他。
“过去的事就都让它过去。”扶春面上所露笑容更为温婉,“总归我现在过得还算如意,往后事事也都会如意,子詹哥哥不必忧心我。”
重逢之后的这一声“子詹”,扶春自觉说出时,嗓音里带着些涩意,连同她心里都有些不轻不重的沈意。
好似林中生长苔藓的青石上,倏忽流下一抹清泉。
润物无声的滋润感,悄悄泛进扶春的心中。
“崔家现在住在哪里?”扶春好奇地问道。
崔临彦告诉她,“我早与父母商议过,打算过段时间就举家搬回三乔镇。”
“是吗。”扶春微楞。
真是好一番机缘巧合,偏是在这个时候让她遇到了崔临彦。
崔临彦点了点头,再道:“其实我们一家人在外面这么多年,也是漂泊无所依。如今我父母年迈,回到老家安居最合适不过,且父母总惦念着让我成婚生子,我总得要寻到……”
话音戛然而止。
崔临彦蓦地抬眸,望向扶春。不过她似乎没有在意他说的后半句话,俄而不久,扶春问他,“子詹哥哥还未娶亲么?”
崔临彦赧然低头,同她说,他现在还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其实扶春听到崔临彦后来说的那句话了。他说他总得寻到什么,是来寻她么?
因为两家母亲手帕交情的缘故,以前母亲在世时也总戏言,说要为他们拟定婚书。
那时扶春年纪太小,不懂这样做的含义,她只知道母亲很看重崔临彦,她把他当兄长,但是母亲则将崔临彦当做能守护她一生之人。
婚书未成,母亲就故去了,气候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现在时隔数年,听到崔临彦说起未婚未娶,不免勾起扶春旧日的回忆,忽而怅然。
扶春勉强镇定下来,她又仔细问过崔临彦,既然要举家搬回宋郡三乔镇,眼下又为何会来到上京。
崔临彦回答后,扶春这才知道,崔家现在已然彻底经商,崔临彦来上京是为了商队变卖采买而来。
怕她听不明白,崔临彦指向楼下正中央展出的那一柱镶嵌宝石的红珊瑚。
“这上面的宝石就是出自崔家商队,每一颗都是我们从凉州之地挖采出来的。”
而崔临彦这回过来采买之物,则是南边铺子里较为稀缺的琉璃等。
因为听过崔临彦方才和纪宝斋老掌柜的谈话,所以扶春知晓他还有一段时间才会离开上京。
她有些想法想同崔临彦说,可是现在就要她作出决定,实在太难,扶春没有道出思虑。
楼下摆放的宝石珊瑚被人以高价买下,那买主紧巴得很,刚刚买下就让下人把宝石珊瑚套上盒子,不给外人瞧。
', '')('底下一众人纷纷嘆气,不见了宝石珊瑚,皆兴致缺缺。
回来与扶春抱怨此事时,崔临彦刚和扶春说完话,且约定了下回见面后走出房间。
谢琼见走廊上有个年轻郎君,也没有多想,同扶春说起那宝石珊瑚是何等的精致美妙。
她倒是想当买主,可畏惧于其价格高昂,于是只能看看。
回到谢府时,已是天沈。
颂衿居安静得很,除了庭院中的几盏灯,再不见别的灯影。
孟玉茵应该已经同何氏一起离开上京回家去了,扶春在她的房间外扫了一眼,一点细微声响都没有。
扶春很快推门而入,回到自己的房间。手里还提着今日由谢琼买单,买的好些个头钗发簪。
她最喜欢的那支宝蓝色流苏步摇,不过这样冷调的颜色,实在不易搭配她一向明艷的衣裳。
刚在房间里走了几步,还没有把手里提着的东西放下,里面忽然亮起一片烛光来,烛火颜色温暖,可却叫扶春心里一颤。
有人。
扶春紧着步子走进里面,青年的身影映在白玉屏风上,格外虚幻,不显真实。
“大表兄?”扶春迟疑了片刻,才轻唤出声。
里面的人回眸的同时,手里握着烛臺转动半圈,屋子里光辉摇曳,如盈盈的水波荡漾。
“何以回来这么晚?”谢云璋问。
扶春平淡回覆。
把今日随谢琼出门后的行程都与谢云璋说了一遍,“离开纪宝斋之后,琼姐姐还带我去了餐馆吃饭,那里的菜肴虽然看着不精致,但仔细品味的确好吃。”
微顿,扶春转了个弯,说道:“大表兄下回约我出去吃饭,就去那里,好不好?”
她今日发生的事情都与他无关,最后提了一提,也只是想明着告诉他,她在心里记挂他。
谢云璋侧着脸庞,扶春看不清楚他脸上的神情。
“只是这些?”谢云璋继续问她。
光是这些还不足够?
他还想让她说什么?
扶春不由在心底里埋怨他对她十足的窥探欲。
想了又想,好不容易挖索到别的小事,扶春一一与他道明。
她走近一些,是才去看他的脸色。
烛光照溢之下,谢云璋如玉色映现的一张脸,浸着柔和的神态。
因扶春靠近,谢云璋微微转动脸颊,向她探去目光。
“我还以为表妹随同孟家的人一起离开了。”隔了一会儿,谢云璋轻声说道,语声含笑,似乎是在笑自己多心。
扶春没有吭声。
他竟这样在意她的去留么?
“夜深了,大表兄还是请回吧。”扶春站在一边站久了,累意缠上小腿,她又不肯坐到他旁边,只好再站一站。
谢云璋的视线仍然平淡瞥着她看,明明没有任何不善的表示,却令扶春感到一丝怪异。
“你这般冷脸待我,总让我觉得是我做错了事。”扶春表达自己的感受,声音不是那么平静。
他没有冷脸。
谢云璋极轻微的蹙了下眉,正想与扶春解释,但见她侧身往外走去,不情不愿丢下一句,“大表兄想留在这里就留吧,我走就是了。”
她为何与他置气?
他何曾与她说过重话,也不曾指摘过她做过错事。
思来想去,谢云璋终于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她对他,越来越没有耐心了。
借着房中惟余一盏的烛光,看清扶春作势离开的纤薄背影,这回谢云璋心底才起了冷笑。
长腿迈步走近,在扶春走远之前,谢云璋挡在她面前,硬生生拦住了她的退路。
', '')('“想去哪里?”谢云璋一只手按在她的肩上,却被她不适地躲开。
她别扭着不说话,身体的反应也很奇怪,谢云璋强行抬起她的脸,她却紧闭着眼眸,不肯看他,好似一定要与他作对才高兴。
扶春也不知自己现在这样算是怎么回事,谢云璋的每一步,她几乎都知道意在何为。
可她就是不想顺他的意,不去看他,不与他说话,就是要冷着他。
扣在她下颌处的强硬力量不曾消失,扶春依然被谢云璋紧抬着脸,对于这一点,她也不想再做挣扎,索性松了力气,任由他去了。
本以为谢云璋或许会恼怒,或许会质问她,不过这些都没有,扶春略微感到松心,连同闭上眼眸的脸上神情都松软下来。
正是扶春懈怠的这一瞬间,她的唇齿间被强行灌入了属于谢云璋的气息。强势地与她交吻,任凭她怎样哼哼唧唧地试图挣脱,谢云璋都没有放开。
深刻黏腻的交缠在一起,谢云璋肆意调动她的呼吸,在其掌控下,扶春根本喘不上来气。
她推着他身体的双手都开始发软,后来渐渐推也不推不动,软在他怀中。
谢云璋揽着她。
微微分开相合的薄唇,扶春得到喘息的机会,她大口大口呼吸,同时睁开眼睛,想要与谢云璋说一声,适可而止。
可不过几声喘息,扶春又感到有阴影落下,她整个人又重新被笼罩其中,身似浮萍飘摇,心随波浪起伏。
“够、够了……”终于在又一次放给她呼吸的机会时,扶春推着他的胸膛,艰难吐字说道。
红唇水润鲜亮,艷得不像话,更有微微的肿胀之感。
谢云璋低眸,目光紧凝于此,听到她的求饶,才微微松开了拦住她的手臂。
仅是一时的心软,她就如轻柔燕儿,顺势从他怀中飞离。
扶春往后一连退了好几步,眼瞧着间隔一段安全距离,她才柔着声音与他说道:“天色已晚,大表兄再久留我这里,更是不妥,还请早回吧。”
还是同先前一样的话,可是这一回扶春不敢再那样冷淡言辞。
“回来。”谢云璋只轻声慢语说了这两个字,就像完全不在意她说的话,他不想离开,哪怕她驱逐都是无用的。
扶春这回是真的负气,坚决不会移动半寸脚步。
他又能怎样?
就算是强行将她拉到身边去,也需得谢云璋自己先过来。
扶春盯着他看。
未过几息,谢云璋确实向她而来。扶春没想过要再度靠近他,一边后退,一边冷冷提醒他,“大表兄如今是要尚公主的人了,怎可还与我纠缠不休?”
乍然听闻此言,谢云璋顿了一下步子。仔细听她语气里的情绪变化,谢云璋了然于心。
“你是因为这事同我置气?”谢云璋覆问一句。
扶春没有回答,只说:“我现在想一想,此前与大表兄相处时的确有做的不妥当之处,还请大表兄见谅,往后我定当改正。”
听其言,犹然一副要与他撇清关系的样子。
谢云璋本该心生暗火,再好好惩治她一番,可是想到令她幽怨至此的原因,谢云璋噤声。
本以为谢云璋是被她说的哑口无言了,扶春心里这才舒缓些,却不曾想到,安静的不落杂音的房间内,忽而响起谢云璋清悦的笑声。
他在笑。
他为什么要笑?
为什么在她说出“尚公主”的事后,他不仅不给她解释,还要笑话她,现在才着急与他撇清关系是痴心妄想……
扶春心思更沈一分。
她发现,她根本看不懂谢云璋。
以为把事件明牌打出,会爆发与谢云璋的争执,可是最后什么都没有发生。
一段时间的寂静过后,谢云璋让她好生歇息,沈默着,推开房门后离开了她的房间。
关上房门后,又是一阵长久的沈寂。昏暗中,扶春掀动眼睫,有一滴莹莹的光露顺着她的面颊滑落。
*
当日偶然与崔临彦逢面时,太过匆忙,来不及细谈言说,只匆匆约定了下回见面还在纪宝斋。
如约而至,走入纪宝斋后,扶春心里面是不大安定的。但好在未过多久,便听到了崔临彦清朗的嗓音。
', '')('“小春……扶春妹妹。”似乎意识到彼此都已经长大,以往的称呼已不再适用,崔临彦临时改了话音
扶春一回过头就瞧见今日身着天水碧色衣衫的崔临彦,她问了声好,崔临彦轻轻回应。
崔临彦此前与她约定在纪宝斋,是因他才来上京不久,不熟悉其它地方,在客栈琢磨了两日,今日再来见扶春时,崔临彦已拟定好要邀她前往江心楼。
江心楼是城中一处戏臺。
扶春也是头一次去,今日他们听的曲目是《玉山臺》,讲述一对痴男怨女破镜重圆的事情。
扶春以往在话本子上看过类似的故事,不过优伶演绎声情并茂,更有一番看头。
听完这折戏,已是一个时辰后,离开江心楼前,崔临彦忽地想到什么事,让她再等他一等。
“扶春妹妹在门前等我就好,我很快就会回来。”崔临彦温声说道。
扶春颔首答应。
江心楼前人来人往,大多都是来听戏的,深秋时节午后天空容易沈没深色,不过今日无云雾遮挡,金乌坠落时,明艷光华密布云空。
扶春等他等得不算太久,崔临彦过来时,手里拿着两个长条状的小盒子,他将其中一个递给了扶春。
扶春在其示意下,先打开来看了看,盒子里面是一条木签。其上刻着几句戏词,正是他们所看这折戏中的臺词。
木签正面是如此,背面则是戏文里一对主人公相依并立的背影。
“方才来时就见其旁有此物售卖,险些忘记要给你带一份。”崔临彦道。
崔临彦能有此心,扶春向他道谢,他笑一笑,没有再说什么。
二人漫步走在街道上。
说心底话,扶春至今对能遇见崔临彦这件事仍感到惊疑。
惊喜能与他重逢,怀疑会否太过运气。不过无论如何,扶春现在总归能确定面前这个人,就是以往在宋郡家旁边的邻家少年。
崔临彦从炒货铺子里,给她买来一包栗果。
扶春接到手里是热乎乎的,她从袋子里拿起一枚,轻易剥开软壳,吃了一颗栗果果实。
是随甘糖炒制炒栗果,甜味很浓,不过也没有盖住栗果本身的软糯浓郁。
“子詹哥哥不吃么?”扶春尝了两个后,松了手,望向崔临彦问道。
崔临彦面露轻笑,道:“我一向不爱吃栗果,以前你和少游都爱吃,买了两份都不够你们抢,还总为这个吵起来。”
他提起旧事,扶春却无甚印象。以及崔临彦话里的少游……
少游。崔少游?
“少游……?”扶春有些疑惑的念出这两个字。
“是我弟弟。”崔临彦解释,“怎么?扶春妹妹忘记了?从前你们虽有打闹,但关系也是不错的。”
见她没有反应,崔临彦又说了几件她与他弟弟的趣事。
和她记忆里对崔少游的印象完全相反,崔临彦似乎认为他们相处很是和谐,甚至要比扶春的他的关系还要好。
扶春听着,一点回忆都没有被勾出来。在崔临彦说完话,她诚实地告诉他说道:“子詹哥哥,我不太记得这些事了。”
崔临彦面上仍旧微笑,他淡声,“不碍事的,都是些陈年旧事了。”
街道上人影匆匆。
有大型马车走过,崔临彦护着她,在她身前挡了一下。
同时遮住了她的视线,以至于扶春没能瞧见在那辆马车悬挂着的灯笼上印有的一个“谢”字。
谢氏的郎君坐在马车内,马车本是径直走过,却突然听到年轻女子的软言软语。
他轻拧着眉,拨开窗帘,目光往外瞧去,难怪觉得声音熟悉,原来是熟人在外。
可此刻在她身边的陌生郎君,却不叫他眼熟。
伴在扶春身侧的那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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